路有多久啊

未完待续

【楼诚】思华年(十二)

        较之明公馆的热闹交谈,方家的早饭时间一向都是中规中矩的传统风格,若是遇上孟韦早早吃过饭去了学校的时候,这早餐的时候就更是格外的沉默难熬。方步亭向来是提倡“食不言”的,他都不去说话,自然也就少有人敢在饭桌上开口。

        这天本是一如既往的安静。桌上只孟诚孟韦两人偶有小声交谈两句的声响。

       “孟诚,你最近和明家走得很近吗?”方步亭放下手上的报纸,从松垮搭在鼻梁的眼镜上方用眼去瞥两个儿子。

       方孟诚停了筷子,恭敬看向父亲:“是,明家大少爷是我的老师,明董事长对我也格外照拂,明台还和孟韦是同学呢。这样一来,走动自然是近了些。”

        “对啊,明台还有明楼大哥和明镜姐都对我们特别好呢!”孟韦也在一边忙不迭帮腔,“明台也是个特仗义的人……”

        “你还小,懂什么!”方步亭打断了孟韦的话,阿诚早就了然里头应该是还有些什么弯弯绕绕的。

       “孟诚,你可听人说起过,汪家这些日子可是格外活跃的。”看来果然如此了。

        方步亭相信话已至此,他自信对商业博弈的敏感超出了同龄人一大截的二儿子自然会明白弦外的意思。

         自然,方孟诚是明白的。

        他早察觉了明家这些日子是下了些心思在对付汪家上头的,不说明镜跟明楼,连明台最近都是一副疲惫的样子。

         一方面,汪家的生意近来本就内忧外患;暗地里,明镜自从在明楼归国的晚宴上见了汪曼春坦坦荡荡进了明公馆,心底里就一直是不舒坦的。怕是汪家的生意没什么毛病,按了明镜火爆的性子也得给他们找些不痛快来的。

        “有的时候,我倒希望事情像过去那么,都摆在明面上,看见那汪曼春我气都不打一处来。”明镜不知跟阿诚抱怨了多少次,阿诚也都耐着性子听,他知道明镜这些事情,尤其是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是找不到别人去说的。可有些时候,连阿诚都不想大姐过多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过了就过了,何必提起来惹得自己不开心呢?

        “其实汪曼春没什么错的,这一世她也没有为非作歹,汪芙蕖做出那些事情的时候她还小着呢,能知道些什么。”阿诚甚至还替汪曼春说了两句话。

       “这人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汪曼春绝对不会是个安生的人!”明镜固执道。

       方步亭把明汪二家的矛盾推到方孟诚面前来是有他的用意的。汪家暗地里有那些上不来台面的生意已经是上海滩里头约定俗成的秘密。毒品军火,什么来钱就做什么,近几年更是明面上的生意都少花些心思了。没人不知道,可一般也没人敢去动。

        可谁料到,不知怎的,暗地里的生意出了叉子,这个哑巴亏吃得汪芙蕖不得已调用明面上的流动资金去撑着。

         资金链出了问题,汪芙蕖把注意打到了和银行合作上,自然就格外讨好方行长。方步亭怎么说也在经济上独具慧眼,加之听过些许两家恩怨的传说,一早看出明家这次是铁了心要跟汪家死磕下去了,而汪芙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的,两家这回是要决一胜负,搞不好就是你死我活的结果。

        方步亭猜想胜算多半是明家的,而汪芙蕖这个老狐狸要是豁出去了,也不一定是没有一线生机。站边站对了自然欢喜,要是搞得不好说不定还得赔了自己进去。既然孟诚和明家走得近,那么多多少少还是能打听到些动静的。

       “汪家与明家的事情,与我们方家何干,我自然是不会去招惹是非的。”清楚情况,表明立场。方孟诚话说得算是滴水不漏了。而这话里确实也是掺着真话的,毕竟自己是方家二少爷,自己的行为多多少少会被人解读成方行长的意思,他也就处得格外小心,不过分关心明家生意上的事情,不至于失了分寸。

        这是作为方孟诚的立场。作为阿诚,不免是要操心的,为明家,为大姐,为明台。也是为了明楼。

        他有意无意地在上课的时候开始打量明楼的神色,从那人的精神状态来判断他这几日操心的程度,便也能将这几日的局面猜个大概了。黑眼圈这几日淡了不少,想来应该是在商场里渐入佳境了。

       阿诚这日下午课少,便想去明楼的办公室看看。途中特意绕了去汪曼春的班级,汪曼春果然不在。汪芙蕖算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竟然因为走私贩毒的事情被带走调查了,他又无个一子半女的,汪家的事情无人操持,也竟都得落在这个侄女身上了。

        明楼在办公桌前坐着,手支在额上睡熟了。听到有人进来,手肘一晃将放在桌边的青瓷杯碰倒了。

        杯中装了热水,在明楼膝上滚了半转掉在了地上。

        啪地一声摔得粉碎。

        阿诚急忙去用一旁的帕子去替明楼擦拭身上的茶水:“大哥,没事吧?”

        “无妨,只是可惜了这上好的青瓷了。”明楼看着地上的碎片,“阿诚啊,这青瓷夺得了千峰翠色,历经了烈火焚烧才终究绽放了这样的光彩,却可惜还是不能为我所有,真是遗憾。”

        明楼想起那年机场,飞往法国的航班就要起飞。唇上仿佛还留着那人的味道。而自己亲手筑成的青瓷,自然是要去放他的光彩了。

        没有匠人不爱自己的作品,却不是所有匠人都能拥有自己的作品。

        阿诚慢慢站起来,几乎都要发着抖。

        青瓷这个词,已经随着战火的安息变成了记忆里头都遥不可及的远方。听着最熟悉的声音提起,难免有些动容。他几乎都要觉得,这个明楼是毒蛇,是眼镜蛇,是他最敬也是最爱的人。

        方孟诚敛了敛眼中的激动。

        “茶杯坏了,再买一个就好了。明家家大业大,难道明大少爷连一个茶杯都买不起了?”方孟诚打趣到。

       他说话的时候是低着头的,不敢去看明楼的眼睛。因此就错过了明楼一闪即逝的失落。

        “汪家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您也别多操心了。小心身体吧。”阿诚把阿司匹林放在明楼桌子上,“办公室里要也要备上些,免得犯了头疼病。”明楼接了药放在最上头的抽屉里,道了谢。

        “我父亲应该不会偏向汪家的。汪芙蕖这一被调查,人人避之不急,短期应当也找不到其他的合作伙伴了,明先生您安心吧。”阿诚看向窗外,“汪家的气数应该是要尽了。”

         “也不一定。不到最后一刻,谁会知道有没有变数呢?”明楼声音小得几乎是像在自言自语了。

         两个人不同的表情下,都闪过汪曼春在面粉厂里那张笑得决绝的脸。但他们什么也没对对方说。不知怎么开口,也害怕对方担心。

         办公室的电话打破了这片刻的沉默。

         “喂。”明楼接起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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